年復一年,來到徘徊殿,做著一樣的工作,我知道我是四位王子理最小的,而且也是唯一未成年就接下執行季節重擔的。下人們總是用著關愛的眼神看我,他們總私語著,認為我年紀太小,被剝奪了童年。兩位騎士哥哥比我大很多很多,父王說,這樣才能照顧我。對於接到這項任務,我沒有太大的驚訝,畢竟母後離開的早,父王要同時管理王國內的事物,每年又必須撥出幾個月的時間去管理人間,沒有母親的陪伴與幫助,一定負荷不來的。所以當父王召我到大殿時,我已有心理準備。
  父王說,我必須挑個精靈跟著去上任,照顧我的生活起居,但我與精靈們不熟,所以打算讓我的兩位騎士哥哥去幫我挑,他們是目前整個王國理最清楚我的個性的人。其實,雖說做好了心理準備,也只限於知道並且接受這個事實而已,我仍會不安,若給父王丟臉了怎麼辦?還記得當我們離開了大殿,要準備離開王宮時,走在王宮的後花園,看見樹叢籬笆外躺了一個人影。
  “是個精靈。”其中一位騎士哥哥,庚,前去看了之後告訴我。我越過籬笆,看到了讓我有點訝異的景況。凍傷?這是在我們冬季王國的人身上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。他穿的很少,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充斥著被冰封的痕跡。
  “就這個精靈吧。”如果他是王國裡的人就還好,但如果他不是我們王國裡的,很多是會變得麻煩,譬如...急速的死亡。
  “殿下?”另一位騎士哥哥,強仁,疑惑地叫著我。強仁是他給自己起的綽號,因為他喜歡。
  “......”我不想多做解釋,畢竟我的猜測不一定正確,至少把他帶在身邊,他還有活命的機會,他身上的那些凍傷也會好得快一些。其實我不懂為什麼,只知道我們皇室的身上總有一些不可思議的能力。每一個人的能力卻又有些許的不同。我身上的能力是療癒,不需要接觸,只需要待在我周邊就行了,但療癒的速度要依受傷的人的被傷害程度。
  
  他,那個凍傷的精靈,他說他叫做晟敏,他就如一般的精靈一樣,除了名字,不會記得自己的過去。也罷,記得了,也許會比較麻煩。敏的凍傷比我預期的還要快復原,他白金色的毛髮雖然與庚一樣,但有些太過顯眼,於是我讓他染黑了。當我們到達徘徊殿,我有些不太適應,我以為會有想像中的交接儀式,結果沒有也就罷了,那一位秋季王子,東海殿下,與他的騎士亨利,總是自己找樂子玩到快把徘徊殿給炸了,完全顛覆了我對於皇室形象的概念。尤其是亨利,他的年紀居然比我小,他是如何勝任騎士的呢?我看見的也就只有他調皮的時候。每當送走東海殿下,真正進入冬季時,我總算能鬆一口氣,因為在交接期,縱使我不願理會東海殿下,他仍會不停的找機會來找我,他還幫我取了一個綽號,面癱,這讓我更不想理他了。這時候,我就會讓敏去幫我擋著,反正敏很喜歡照顧人。
  第一次與春季王國的王子交接時,那是我最難忘的一段時光。銀赫殿下,成熟穩重的氣質與孩子氣的個性在他身上同時並存,竟然一點也不突兀。他比我大很多歲,也許因為這樣也或許是因為他已經上任過一次,因此許多事情駕輕就熟,也帶著我看著資料牆、告訴我許多要注意的,這些,東海王子都沒有交給我。我很感謝銀赫王子,他讓我學習到不少,而且一年學得比一年多,我感到可惜的是我們見面的日子是如此短暫,他是一位很好的哥哥。於是每年要與他交接時,我都會在徘徊殿的大門旁的長廊上,望著窗外等待他的到來。但沒過多久,似乎離我剛上任那年不到二十年的時間,銀赫殿下對我說,別再喊他銀赫這個名字,從那天開始他叫做赫宰。他變得安靜,不再帶著我去學習許多事情,我不習慣,也不喜歡,但我不曾向他說出我的感覺。我唯一的表態就是,我開始只叫他赫殿下,因為那是他與過去的名字唯一的共通點。
  幾百年後的一天,我與我的騎士們在我們王國的森林打獵,在我們停下來休息時,一隻銀白色的雪貂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的腳邊,扒抓著我的鞋。我蹲下伸手想將牠抱起,牠卻自動地跳上了我的手臂跑到我的肩上,看著我。很久沒有任何人或是生物這樣主動靠近我了,記憶中唯一的那一個人是...銀赫。也許是因為這麼一點點的私心,我將牠帶回了我的宮殿。敏前來迎接我們時,他臉上閃過了意思不可思議的表情。
  “你又撿東西回來了,殿下。”敏很快收起表情表示。我不明白他的意思,但緊接著他就解答了我的疑惑。“上次是我,這次是這個小傢伙。”原來敏一直這樣想啊...
  “殿下給他取名字了嗎?”敏問我,而我搖搖頭。“那叫他小銀好嗎?因為他銀白色的。”
  “恩,隨便。”小銀嗎?銀...
  我沒有太約束小銀在我宮殿裡的動向,牠會自己到處串門子,但多數時候不離我身邊。如果牠會講話多好?我可以問牠為何這樣黏著我。
  
  就這樣,我又到了徘徊殿上任,我沒讓東海殿下見到小銀,我怕小銀被他嚇壞。而還沒機會讓赫殿下見到小銀,天界使者就帶來了新的訊息。赫殿下今年真不尋常,他通常會在他的寢室休息很久才會開始工作,但今年他才剛來就出現在大殿了。雖然我被罵了...我做事還是不成熟嗎?看著赫殿下無奈的臉,我有點難過。進到前往天界的馬車哩,老實說我很緊張,因為我們從來沒有這樣這麼近距離過,更何況是他變了以後。為了怕尷尬,我索性閉上眼睛裝睡,卻沒想到我聽見了笑聲?我睜開眼,看見那好久沒出現在赫殿下臉上的笑容。於是我鼓起勇氣問了赫殿下為什麼而笑。更讓我驚訝的是,當我們到達目的地時,赫殿下笑著奔出馬車,與鍾雲殿下有說有笑的樣子,我想我忌妒了。這麼長時間以來,只有我見不到赫殿下的笑容嗎?只有我無法與赫殿下侃侃而談嗎?想到最後,比起忌妒,我更感到氣餒,也許是因為我不夠主動吧。因為才剛與赫殿下認識的東海殿下馬上就能與他攀談起來了。
  所以當那天,我抱著小銀坐在我們宿舍客廳,赫殿下主動來與我搭話時,我很開心,我看見了他好久不見的笑容,雖然不是因為我而笑。是不是,我們還能回到從前,你帶著我去看見許多事物美好的那段時光?
  
  明天就是正式交流了,這幾天我真的過得很快樂,因為赫殿下又會拉著我到處去看看新事物之類的,但又不完全如同記憶中那樣。我說不清那是甚麼感覺,但銀赫和赫宰,就是不一樣。鍾雲殿下那天為何會差點介紹錯名字呢?明明銀赫這名字消失了幾百年...
  「圭殿下?在發呆嗎?」赫殿下突然走到我身邊。「外面有甚麼嗎?」他看了看窗外,是啊,是在發呆,所以才會這樣站在窗邊看著。
  「恩。怎麼了嗎?」
  「沒甚麼,小銀好像要找你,剛才一直抓著我房間的門。」赫殿下將小銀抱到我眼前。
  「我知道了,謝謝。」接過小銀,小銀自動地跳到我的肩上。赫殿下突然迅速將手抽回,表情有些痛苦的按壓著自己的雙手。「赫殿下?怎麼了?」
  「不要碰他!」當我正要伸手去扶起赫殿下時,鍾雲殿下的怒吼傳來。而我愣住了,我做錯了甚麼嗎?「覓,快去幫赫宰戴上手套,我現在不能碰他。小旭,請醫生過來。」
  「是。」覓和厲旭聽從了鍾雲殿下的指令,一個迅速地進到赫殿下的房裡,一個出了宿舍。
  「我說了不要碰他!」鍾雲殿下再次大吼。我愣住了,因為我只是看赫殿下痛苦的快倒下去想拉住他,始源迅速從我手邊抱起赫殿下,將他安置在沙發上。我知道我做錯了甚麼,赫殿下凍傷了!我驚愕的不知道該怎麼辦,我看見冰封的紋路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慢慢爬滿赫殿下的手掌、手臂。是因為我剛才接過小銀時擦到他的手掌的原因嗎?
  「你以為你在做甚麼?你不知道沒有這些裝束的保護,我們能安然無恙的碰觸彼此嗎?」鍾雲殿下此時只能用非常惱怒來形容。是的,我忘記戴上手套了,因為我只是想出來晃一圈就回寢室的。但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,也不知道原來這些裝束的重要性。
  「對不起。」我只能道歉。
  「不...不要責怪圭殿下,我也有錯。」赫殿下吃力地說。
  「你當然有錯!赫宰,你到底在想甚麼?」鍾雲殿下縱然仍是生氣,但語氣緩和了不少。「覓,以後赫宰沒穿戴好該穿戴的,不准他出房門。」
  「是。」
  
  醫生來了,讓始源抱著赫殿下進入赫殿下的房間。也不知過了多久,醫生走了出來,表示已經沒事了,明天能正常參與正式交流。
  「等一下。」我攔下將要離開的醫生。「為什麼會這樣?我的能力不是療癒嗎?怎麼就讓赫殿下凍傷了?」
  「回圭賢殿下,您的能力是療癒沒錯,但與您父親不同的是,您的療癒能力只限於不能有所接觸,只有在您的氣場範圍內。」說完,醫生便離開了。原來,能力上仍是有所不同啊...父親是必須碰觸,而我是不能碰觸。
  「我能進去嗎?」我回到房裡將我的手套戴好後,來到赫殿下的房門口。始源站在那裏,我便問了他。始源沒有說話,推開門退到一邊讓我進去。
  鍾雲殿下也在房內,捧著一顆火球,我想是在幫赫殿下解凍,雖然對我來說很熱,但既然這是我引起的,忍一下,沒關係。我走到赫殿下的床邊,他睜開眼睛看見了我,對我笑了一下。他伸出在棉被裡的手──已經戴上了手套──拉了一下我的衣襬。
  「沒關係,所以不用道歉。」他讓我突然有點想哭,明明我錯得離譜還笑著對我說沒關係,他仍是那個好哥哥,即使變了很多,仍是那個我熟悉的好哥哥。
  「還是...很對不起。」抱歉的話,永遠都不夠彌補我的不成熟,但我仍要說。
  
  我沒有離開赫殿下的房間,即使炎熱難耐,至少我目前能做的,就是讓我的療癒能力在赫殿下身上起作用,所以我不能離開。
  
  
  
  
  ...TBC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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